苏合泽绍

曾把日月抱怀中,也肯附身就清泥。

【谭赵】桑榆向晚 04

04. 鸡汤里都是骗人的

“猪狗诸禽兽皆可入得,猪狗不如者止步。”

小赵医生挽着袖子,站在老谭家门口,念门口立着的牌子上的字。

“这是老爷子自己写的?字不错啊,铁划银勾,气势雄浑的!”小赵医生兴冲冲的问谭宗明,眼睛里都是掩饰不住的赞赏。

谭宗明无奈的笑笑,自觉走到门口放着的水盆前洗手。“老爷子啊,这是写给我看的。”

小赵医生抿着嘴笑,觉得这谭老爷子真是可爱的没边了。

“哎,是在这洗手吗?我也得洗?”小赵医生冲着水盆努努嘴。

“您不用,这是老爷子给我立的规矩,进门洗手,嫌我身上都是铜臭味。”谭宗明擦干手,对着小赵医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。

“老爷子明智!”小赵医生冲着谭宗明坏笑,谭宗明揉他头发,“老爷子没在这,马屁等着进去再拍。”

谭家老宅是古色古香的一座宅子,看上去很有些年头,老爷子是文雅人,自然懂得梅兰竹菊的打理布置。院子里栽着一排茂盛的竹子,这时候正是夹竹桃,石楠开的如火如荼的时候。院子中央摆着两张摇椅和一张小椅子,老爷子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喝茶。

谭宗明领着赵启平进院子,想了想把赵启平往老爷子那边推了推。

“爸,我领了个朋友回来看你。您这腿怎么样了?”

老爷子连眼睛也不睁就问道“洗手了吗?”

小赵医生忍不住笑。谭宗明斜他一眼,给老爷子赔笑“洗啦,我这敢不洗吗?”

“嗯。朋友?什么朋友?又是你那群吃喝嫖赌的狐2朋狗友!”谭老爷子仍旧闭着眼睛,正眼也不给谭宗明一个。

“不是,老爷子,这是赵启平,人家是医学博士,文化人。”谭宗明轻轻推了推小赵医生,把他往老爷子那边凑凑。

谭老爷子听见医学博士才抬起眼来打量赵启平,眼前的小伙子身姿挺拔,眉目之间有股英气,自然不是凡夫俗子那般的猥琐样子,小白杨一样的挺拔,老爷子心里挺满意,知道不是商圈里打滚的人精。

“谭老爷子,您好,我是赵启平。”小赵医生听谭宗明念了老爷子一路了,心里对这样硬气出世的老爷子欣赏的很。

老爷子点点头,破天荒的指指旁边的摇椅,“嗯,不错,坐。”

小赵医生冲着谭宗明嘚瑟的挑挑眉,特意绕过谭宗明坐到摇椅上,跟老爷子天南海北的聊起来。

谭宗明跟个小媳妇似的,站在两人边上点头哈腰的听着,偶尔老爷子讲的兴起,还一口一句“启平小友”,“启平贤弟”的叫着,谭宗明端茶倒水伺候着,心里赞叹赵启平这功力。

他们老谭家,就吃这一套啊!

一边是自己家老爷子,一边是未来的小祖宗。谭总站在旁边,心里有点复杂,还有点美。

吴阿姨催着老爷子进屋休息,在外面也呆了不少时候了,小赵医生也提出来要给老爷子看看腿。要搁往常,老爷子早就把人打出去了,小赵医生讨人喜欢,又合他胃口,也就哼哼了两声,随他去了。

小赵医生看过之后,跟谭宗明说“没什么大事,就是有点错位。老人家上了年纪,骨头比较脆,因此我不建议正骨,还是好好养着吧,我给开点药,还有,饮食上也多注意些。”小赵医生写了个方子,刚想递给谭宗明,想了想又揣进了自己的兜里。

谭总眼尖,看见了小赵医生的小动作,抿了抿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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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启平给老爷子看完病,跟谭总坐在院子里面乘凉。吴阿姨端上来一盘荔枝,给两个人尝鲜。

小赵医生吃的一脸满足,摊开手脚在摇椅上哼哼“我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。”

谭宗明见小赵医生猫一样的笑,嘴角弯弯,眼角弯弯,很是有些不符年龄的天真可爱。

因为人的心里纯净,故而欲望简单,容易满足。快乐就容易被放大,幸福因此来的快而容易。

谭宗明觉得自己跟赵启平在一起的时候,总是很容易被这种轻而易举的快乐所影响。他明明是心里有一片欲望海的人,但是赵启平总是能用一滴水就填满了他这几万英尺的深海。

小赵医生感觉到谭宗明盯着他看,转头冲他笑“哎,你刚才听没听见老爷子叫我启平贤弟啊?你快来叫声叔叔听!”

谭宗明挑眉,伸出手轻轻拍赵启平的后脑勺,“小兔崽子,占我便宜是不是?”

赵启平抿着嘴笑,还不等他说话,就听开着窗的堂屋里传来老爷子的声音“小兔崽子!启平贤弟担得起我一声弟弟,你叫声叔叔怎么了?怎么,有两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?”

谭宗明哭笑不得的看着已经笑趴在椅子上的小赵医生,冲着堂屋努努嘴“老爷子,你这怎么还听墙角啊?”

小赵医生还在嘲笑他,谭宗明确认了一下屋里的视线应该看不到他俩,胆肥的凑过去咬小赵医生的下巴,小赵医生笑不出来了,觉得谭宗明要点燃。

赵启平“唰”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,连跑带颠的钻进了老爷子的堂屋,临走还没忘把小茶几上的那盘荔枝顺走,“那个,你爸和你赵叔叔还有事情要谈,你别进来!还有这荔枝我拿过去给老爷子吃了啊!”

谭宗明看着落荒而逃的小赵医生,摇摇头,老的偏心,小的也偏心,还好有吴姨疼他。

“吴姨,我还想吃荔枝!”谭总冲着厨房里忙活的吴姨喊话,可怜兮兮的求安慰。

“哎呀,就这些啦,没有了!剩下的还要给小赵医生带回去呢!”吴姨不耐烦的答复他,然后又一头扎进厨房里。

呼风唤雨的上海商界大鳄,站在自家院子里面,遭遇到了从商以来,最严重的一次地位危机。

黄昏的谭家大宅,堂屋里有说有笑的老爷俩儿,厨房里滋啦滋啦炒菜的声音,这些东西在他大的离谱的别墅里,在他人才济济的公司里,在他不计其数的银行户头里都没有。

谭宗明笑了笑,眼角的皱纹温柔的舒展开,他埋怨过时光负心,最后觉得天道有轮回,公平的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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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过晚饭,谭宗明带着赵启平到村子里晃荡。

路上三三两两跑过嬉笑着的孩子,脸上是汗,衣服上是泥,嘴里叽里咕噜一大串孩子们才能听懂的语言。

谭宗明和赵启平有技巧的避让开路上横冲直撞的孩子们,小赵医生替一位小姑娘捡起掉在地上的发卡,结果小姑娘满脸通红的跟他说谢谢,然后又一溜烟跑走。谭宗明在一旁看的直摇头,说小赵医生是祸害,赵启平懒的搭理他,自己慢悠悠的走,享受晚风和生动的浮生画卷。

村口仍保留着古老的建筑,其实只是一座木质结构的戏台,两旁的柱子上雕龙画凤的无非是些热闹图案,台子上方悬着的帘帷已经很旧,褪了色的布料垂在上方,虽然不够鲜活,但是却有独特的历史感。

下面的观众依旧欢天喜地,热热闹闹。这方舞台,不再有专业的戏班上去表演,渐渐地变成了村民们自娱自乐的天地。

谁想去表演个节目就大大方方登台去,唱歌,讲笑话,说相声,哪怕有点什么绝活,只要想去乐呵乐呵就大可放心上去露一手。

赵启平和谭宗明在下面坐着听了一会儿,有年纪大的先生做简单的主持,刚刚上去了一对双胞胎姐妹,唱的是不知名的山歌,嗓门很靓,调子轻快有感染力,谭总摇头晃脑的跟着哼,小赵医生一边看台上,一边饶有兴致的看谭宗明,坐在旁边的姐姐妹妹还往他手里塞了一把瓜子。

小赵医生眨眨眼睛,在台上大叔问下一个谁要上来表演的时候,小赵医生毫不犹豫的举起了谭宗明的手。众人见是陌生面孔,也起哄着让他上台。

小赵医生更是巴掌拍的极响,一脸真诚的推荐谭总。谭宗明又想咬人了,偏偏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青年兴高采烈,一副you can you up,no can也得 can的架势,谭宗明拿手点了点赵启平,准备跟他秋后算账,然后便转身上了台。

谭宗明先是朝着观众鞠了一躬,然后冲着小赵医生的方向笑了笑,谭宗明没有唱歌,他说给大家吹一曲吧,然后就在台子上吹起了口哨。悠扬的旋律密密匝匝的朝着赵启平飞过来,他简直不相信谭宗明还有这一手。

一个上海商界的大鳄,却会吹口哨还吹的这么溜。赵启平张了张嘴,不知道谭宗明身上还藏着多少不可思议。

谭宗明的口哨很出彩,尤其适合飘在这样柔柔的晚风里。观众兴高采烈的鼓掌叫好,谭宗明目光扫过还有点没缓过神的小赵医生,心里不自觉的温柔起来。这个调子,他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吹过了,他觉得别的时间,地点,人物都配不起,也就这时候,才能当得。

赵启平冲走下台的谭宗明竖大拇指,“谭总深藏不露啊,看不出来,谭总也是民间艺术家啊。”谭宗明笑,假装听不出来小赵医生话里的揶揄。主持人来送奖品,凡是上台表演节目的人都有奖品,谭宗明领了两个黄灿灿,饱满多汁的大芒果。

谭总塞一个到小赵医生的怀里。赵启平乐呵呵的扒着芒果皮,咬了一口,香甜的要跳起来。再看谭宗明只是捧着另一颗芒果,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吃。

“你怎么不吃啊?”赵启平指了指谭宗明手里的那颗。

“回去拿给老爷子,显摆显摆。他儿子啊,也不只是会赚钱!”谭宗明露出点小孩子的神态来,赵启平一边笑他幼稚,想了想,把自己手上的芒果掰开,递给谭宗明一半。

谭宗明接过来,转头看继续吃的一脸香甜的小赵医生,不知怎么,心里头很深很深的地方,开始戒备起来。他实在是为赵启平破了太多的例了。

谭宗明咬了一口小赵医生递过来的芒果,两个人分享一个芒果,好像格外的甜,小赵医生问他好吃吗,谭宗明心里还在计算究竟是不是在小赵医生那里吃了亏,身体却先他反应过来,直接就答“好吃。”

小赵医生就冲他笑,笑的谭总没了脾气,也没了算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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谭宗明献宝似的给老爷子呈上奖品大芒果,小赵医生负责添油加醋的述说谭总在台上惊为天人的表演,老爷子嘴上仍说谭总搞些歪门邪道,却在小赵医生表示要抢走这颗芒果时,飞快的拿了芒果进了里屋。

“老爷子这口是心非也不知道像谁?”谭宗明眼里都是满足的笑,仍要嘴上占便宜。

赵启平翻了个白眼,觉得老谭家人都有毒。

晚上两个人挤在厢房里睡,是木头结构的床榻,尺寸挺大,足够两个人睡,偏偏谭宗明要凑过来。

两个人刚开始有一搭,没一搭的说话。谭宗明醉翁之意不在酒,说着说着要动手。

小赵医生一骨碌坐起来,推推谭宗明的肩膀。“出去走走好不好?”

谭宗明看着一本正经的的小赵医生,叹了口气,起身穿鞋,翻箱倒柜找出来一只蜡烛。

“这里晚上没有路灯,都要靠自己照明。”谭宗明拉着小赵医生偷偷摸摸的打开门,溜出去。

赵启平跟在谭宗明后面,一方蜡烛照亮的范围,把两个人拴在一起。夜里已经很凉快,但是算不上冷。

“我们去哪里?”赵启平看了看天上,没有月亮,只有数不清的星星,比大城市上空一直隐身的星星要多的多。

“我带你上山。小时候我经常偷偷跑出去玩儿。”谭宗明小心翼翼的掌着蜡烛,不时回头看看赵启平,确认他安安全全的跟在身后,再安心往前走。

路边是大丛的白芍,夜晚里浮动着幽微的香气。赵启平听着谭宗明絮絮叨叨的讲着他小时候的事情,偶尔笑的要昏过去,偶尔又觉得有些心疼。

“我以前自己在晚上溜出去玩儿,路过一片坟地。那时候心里很害怕,但是又告诉自己做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汉。就站在那跟自己较劲,死活也不动,就在那看着。后来我站累了,就坐下休息,其实我怕死了,但我就是不走,后来我看见一大片萤火虫就在坟地后面的林子里,真的美极了。”谭宗明边说边转过来跟赵启平手舞足蹈的比划,跟赵启平印象中那个光鲜亮丽,成熟稳重的谭宗明有十万八千里的差距。

他却觉得生动可爱。沉默的林子,一路幽香的白芍,不知名的野草野花。谭宗明突然转身,摸上他的肩膀。

小赵医生突然有点头晕目眩,谭宗明眼睛里的认真跳动在闪烁的烛火里,蜡烛的光自然是不那么亮,但是小赵医生觉得刺眼,眼前的谭宗明好像有哪里不一样。小赵医生下意识闭上了眼睛。

“你看,这种虫子胖乎乎的很可爱。”

赵启平睁开眼睛,差点没再昏过去,谭宗明手里拎着一条肥硕的软体动物,垂在赵启平眼前。

“这是。。。刚从我肩上拿下来的?”小赵医生不可置信的问。

“是的。”谭总点点头。

“卧槽!!!!!!!”

接下来的路程,小赵医生死活也不让谭宗明拉他的手,只要一想到那种黏糊糊肉嘟嘟的虫子,在谭宗明的掌心待过,小赵医生就想剁了谭宗明的手。

请原谅一个医生的洁癖,小赵医生并不能淡定。

后来山间的路越来越滑,谭宗明担心,让小赵医生把手放在他的肩上。

赵启平从后面打量了一下谭宗明的肩膀,然后伸出手去搭在了他的肩头。虽然没牵手,小赵医生只觉得这样子比牵手更煽情。

两个人在林子里穿行,树叶偶尔刮过衣服发出沙沙的声音,脚步契合的像是一个人。

谭宗明秉烛,肩上小赵医生的掌心好像是那滚烫滚烫的蜡油,灼烧的他有点痛。黑暗里这只扶住自己肩头的手,代表着手的主人无上的信任,交付,不假思索的依赖。谭宗明弯起嘴角笑笑。

古人秉烛夜游,不辜负一丝一毫良辰美景。
和有情人做有趣事,秉烛夜游,极乐之乐。


两个人胡乱的走了很远一段距离,最后又回了家。两个人都有点累,倒头歪进床榻里,把用来做某事的体力用完了,现在自然只有盖上被子纯聊天的力气了。

“我这也是向大禹学习了!”谭宗明瘫在床上叹气,离他不远处躺着同样觉得疲累的小赵医生。

“嗯?”小赵医生转头看他,不知道他又抽什么疯。

谭宗明伸出手去,搂上小赵医生的腰,又凑过来,用下巴抵住小赵医生的脑袋,“唉,人家三过家门而不入,我这是三过床上而不炮。”

“噗。。。你还差的远呢!人家为了治水,你为了治什么?”小赵医生翻了个身,变成背对着谭宗明的姿势,然后伸出手去够散落在一旁的手机。

“我为了治什么?我为了治(智)障!”谭宗明抱着背对着他的小赵医生,笑的一脸满足。

赵启平抬腿向后踢谭宗明的腿,又被谭宗明用双腿夹住。

后来谭宗明困了,迷迷糊糊的问他为什么把老爷子的药方子自己揣下了,不直接给他让他去置办。

赵启平刚开始不回答,估摸着谭宗明应该快要睡着了,才说了句“我总得给我自己个理由再回来这里。”

谭宗明把下巴放在赵启平的肩膀上,亲密无间的贴过来,冲着他耳朵说“你想吃什么?我让人在这里种下。等成熟了,带你过来吃。”

赵启平愣了一下,挑起嘴角,暖意打着旋儿从心底涌上来 ,“谭总这是大手笔,这一下子就支出去四个季度。万一谭总哪天烦我了,我岂不是吃不上了?”

“所以努力留住我啊。”谭宗明在赵启平的耳边笑,气流涌进他的耳道里,痒痒的。

“我只怕,种出来的东西,长势太好,我吃腻了,谭总却还想接着种!”小赵医生回赠过去,觉得心安了。

他拿出手机,打开微信,想了想,打了一行字:

毒鸡汤说,难过的时候也要努力微笑,因为不知道谁会在下一刻爱上你的笑容。
这纯是扯淡,在我看来,难过的时候就要哭出来,看见你眼泪的人心疼了,自然会走过来,然后帮你擦掉眼泪。

这是6月2日凌晨2:25,赵启平发的状态。

谭宗明看见这条状态的时候,已经是他联系不上小赵医生的第七天之后了。








废话又来叨逼叨:最近首页谭赵很足,😂,我也很久没更桑榆向晚了。
谢谢催更的小天使们,让我知道这篇文还是有人惦记的😋。
啦啦啦,啦啦啦,我是废话的小行家😂😂。。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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