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合泽绍

曾把日月抱怀中,也肯附身就清泥。

【楼诚】迷雾森林

一发完。偶尔就想写写楼诚,虽然我不会写。有一些私设。不,是很多。


1.

浓雾中滴翠的森林,古老的栈桥,之下是汹涌湍急裹挟一切的急流,浊浪翻滚着,向上张开贪婪的口。

阿诚看见明楼站在栈桥中央,摊开手,冲他笑着。

之后,栈桥上的绳索突然开始着火,两侧的火舌迅速汇合,藤绳接连断掉,明楼在火光之间岿然不动。

阿诚着急,可嗓子却发不出来声音,嘶吼都堵在了心里,他眼睁睁的看见,明楼在断掉的栈桥中,被火光吞没,然后又掉入湍急的河水里。

之后森林的大雾开始汇合,漫成一片。四周都是白茫茫的,他彻底孤身一人。

阿诚惊叫着坐起,身上的训练衫已经被冷汗湿透,皱巴巴的一团挤在身上。

外面天色还没亮,暧昧的紫金色徘徊在窗口。阿诚翻身下床,颤颤巍巍的从抽屉里翻出来明楼几天前寄来的信件,熟悉的笔迹是最好的镇定剂。

然而信里的内容,却又是担心的催化剂。大概这就是明诚连连几天都噩梦缠身的原因。

阿诚来到伏龙芝后,总是在想,他到底是让明楼失望了,还是最终没有让明楼失望。然而,不管明楼心中作何感想,他终归是走上了这条路。

他不后悔,也没想过回头。

阿诚拿起信,就着晦暗不明的光线一遍遍的重读,在字里行间找寻可能遗落的线索,替自己警铃大作的担心找寻平息的命门。

信中内容平平,只是告知阿诚,明楼将要有一段时间离开巴黎,去往尼斯,信件莫再寄往巴黎,大概两人要有一段时间中断联络。

阿诚心里明白,十有八九是有任务要明楼去完成,从要去“一段时间”这样的叙述中,阿诚推测出这次的任务应该不简单。

明楼明明比自己对敌经验还要丰富,况且,明楼从小心思缜密,手腕高明,难有敌手。阿诚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,只是莫名的一阵心悸。

他知道,在彻底的胜利来临之前,他将不可能摆脱这种该死的心悸。

日子难过,便不叫日子了吗?

太阳照常升起。他们已走在既定的轨道上,所幸,轨道是很可能相交的,只要他们都顽强的活着。

阿诚把信收起来,穿衣起床,整理内务。

秋天的伏龙芝,已经是一派萧索的场景,落叶堆在操场上,最后都归学员去清扫。阿诚起的早,在落叶中挑挑捡捡几片形状美好的,小心翼翼收起来,等待跟他的信件一起寄出。



2.
“今天还是没有你的信。”通讯站的联络员已经对天天都来询问收信情况的阿诚熟悉起来。眼前挺拔的年轻学员,带着东方人特有的英气,话语之间淡淡的,虽不热络,也不疏远。

“知道了,谢谢。”阿诚冲着他点点头,脸上没有太多表情,他的心思,都藏在衣服下略有些僵住的身体里。

已经快要三个月过去了,阿诚没有明楼的一丝消息。伏龙芝即将进入大寒的光景,听说下起来的大雪能没到他们高高的长筒靴。

阿诚最敬重的一位老师,也曾是明楼军校时的老师,得知阿诚是明楼的弟弟,偶尔便把阿诚叫过去,两个人合在一起夸,夸他明家的都是好孩子。

阿诚笑着摇头,大哥可比我贼多了。

从老师家出来,外面已经落了不厚的一层雪。巴黎也下雪,有的时候雪片飞起来,打在脸上也疼。
但伏龙芝的雪不是下起来的,是砸过来的。

阿诚不敢抬头看,漫天的雪花好像要把他压垮了。



3.

伏龙芝的白日,一到冬天,极其的短。但军校里不太讲究白天黑天,操场上有雪,不方便训练,天还伸手不见五指,也要叫起来扫雪。

风刮在脸上,有种被毁容的错觉。阿诚摇摇头,觉得自己身上的大衣穿了跟没穿也没什么区别。五个手指头还算听话,大概是因为他睡觉比较老实,可以一直安安稳稳的保持把手指头放进毛衣的状态。但很快,也就不受控制了。

宿舍的玻璃窗户任重道远,但是阿诚仍然怕他们光荣牺牲。用胶带都仔细的把窗缝粘好,也还是挡不住夜里大风呼啸过来时,咯啦咯啦震耳欲聋的轰鸣。后来,阿诚在这样交响乐现场演奏般的待遇中,竟然可以安然入睡。

早起打扫了操场上的雪,又出了十几分钟的早操,跟着同期的学员们一起去食堂喝了些热汤。上午还有一些课程,但都是在教室里,阿诚又惦记起通讯站。中午下课了,一定得再去一趟通讯站,确定下有没有明楼的信。

上午课程结束后,大家推开教室的门,都惊呆了。早上还清理的干干净净的操场,转眼间压了一层厚厚的雪,胆儿大的一脚踩进去,发现已经没到了脚腕。学员们也有好些天南地北的来,没见过这个阵仗,一时间惊呼感慨围了一片。

阿诚仰头看着天幕上不停坠落的大的夸张的雪片,灰蒙蒙的背景里,他们都像是从天而落的陨石,想要砸碎阿诚那颗妄动的心。

这么大的雪,夹着这样夸张的风,阿诚拢了拢大衣,毅然融进像疯了一样飞着的雪幕之中,脚下深一脚,浅一脚,松软的雪像长了手,一丝不苟的握住阿诚的裤腿,塌下心不让阿诚前进。

可是他赤手空拳,固执往前。他手里没有劈风斩雨的剑,他自己就是那柄剑。

阿诚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上,依旧没有任何明楼的消息。

伏龙芝这样冷,巴黎也不可能开花。


4.

阿诚略有些心灰意冷的往回走,寒风簇拥着他,他的知觉在低温下开始迟钝。

如果伤心也能够被冻住的话,要过很久很久才能把这种感觉传回心里吧。这样也挺好的。
阿诚笑笑,鄙视自己的矫情。又突然发现其实自己对明楼缺乏信心。

下这样大的雪,下午的训练课也临时取消了,他们迎来一个来之不易的休假。即便也只能窝在寝室里温书,可也算是难得的开恩。

阿诚心不在焉一下午。寝室里也没有暖和到哪里去,最普通不过的板房,阿诚运气比较好,轮到一间自己的宿舍,虽然面积很小,但好在自由。

下午的雪倒是温和了许多。阿诚托着下巴,盯着窗外出神。天黑的太早了,不过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,外面的天却几乎全黑了。

他想起来烟缸碎掉的那个晚上,明楼的枪口黑洞洞,跟他的眸色一样,望过去摸不到边际。他没见过那样的明楼,也从来没想过会是在那样一种情境下完成彼此身份的确认。他很无奈,转而看见明楼更加无奈的神情。

阿诚觉得噩梦中那诡异的森林的大雾又围拢起来了,他被困在中央,即将被剥夺视觉,听觉,感觉。这时候,除非燃起来一簇火,否则他就将彻底的迷失在雾气缭绕的森林里。

“笃笃笃!”敲门的声音让阿诚瞬间警觉起来。他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,轻手轻脚去开门,全然不敢相信军校会是个安全的地方。

门外站着的人穿着一身通讯员的制服,肩头上落着雪,眉毛是白的,头发是白的,胡子也是白的。

阿诚愣住了。对面的人已经瞬间抽出匕首抵在他的脖颈处,一使劲就要戳穿阿诚的动脉。



5.

他的火,来了。

明楼抖抖身上的雪,进门又关门,盯着依然傻呆呆的阿诚,失望的摇摇头。

“这样的警惕性,十个你也不够死的!”

阿诚这时候才缓过来一点,嘴唇嗫嚅了半天,才勉强吐出来了一句“我那。。。那是因为。。看穿了你的伪装。”

明楼揭掉脸上的假胡子,总算露出来一丝笑意。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
“大哥,你怎么会来?”阿诚习惯性顺手替明楼接过外套,才想起来这个动作其实已经很久没重复了。

“尼斯那边的事情结束了,很久没见你,就过来看看。伏龙芝的冬天,还是这样害人不浅啊。”明楼搓搓手,冲着手心哈气,语气虽然有点苦哈哈,面上却是高兴的。

阿诚也跟着他高兴起来。

“大哥怎么进来的?如今早就封校了才是。”

“别忘了,我可是恩师的得意门生。他可是跟我夸奖你了,说是有我当年的风采。”明楼笑起来的时候,唇是克制的抿着的,故而显得特别温柔。

阿诚小声嘀咕着明楼的脸皮,被明某人一瞪,立刻变成大大方方的恭维。

这里的空间十分狭小,但是太暖了。阿诚心里想着。



6.

在伏龙芝这样的严寒天气里,跟火有关的一切都是奢侈的。
比如,热水。

长久的雪中行走,明楼的脚已经生出了冻疮来,又痒又疼。伏龙芝的学员每人有两升热水的供应量,阿诚穿好外衣,端着水壶走好几个长廊给明楼打热水。

阿诚把热水倒进水盆里,涌上来的热气让两个人都感慨的叹了一声。阿诚调好水温,催促明楼快点脱鞋烫脚。

明楼视线往下,看见阿诚脚上那双已经上了霜的皮鞋,拉了下阿诚的袖子,“一起吧。”

“不用了。”阿诚摇摇头。

“长大了,翅膀硬了,就嫌弃大哥,不跟大哥一个盆里洗脚了。”明楼叹气,语气里倒真像是多伤心一样。

阿诚咬了咬唇,轻轻的点了点头。


7.

两双脚在一个小小的水盆里,自然施展不开。阿诚有一只脚便叠在明楼的脚上,两双脚挨挨挤挤的放在水盆里,热气从脚底送往全身各处。

舒爽的像天堂一样。肌肤相贴的时候,阿诚还是有些害羞,两个人的脚都不滑嫩,蹭在一起,有粗糙的触感。偏偏就是这样的粗糙,让阿诚战栗。

他不敢动,不代表明楼不敢动。这位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,调皮的用脚底板蹭阿诚的脚面,坏笑起来像个孩子,全然不顾阿诚已经红透的脸颊。

阿诚本能的要把脚拿出来,却被明楼一把摁住了腿。阿诚抬头看他,明楼回视过去,手却没有放开。

窗外的雪趋于无声的落着,落在操场上的雕像头上,软绵绵的像羽毛。

下雪的时候,世界总是特别安静。



8.

晚上两个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,只能侧着身睡。阿诚不敢决定到底是面对着,还是背对着明楼睡。只能站在地中央,等明楼先选。

宿舍不暖和,他们都没有脱衣服睡觉的习惯,盖着棉被,还要裹着棉袄睡。

明楼躺下,拍拍身边的床铺,催促他快点。阿诚拿起棉被给他盖好,自己也钻进去。他能看到明楼的下巴,然后就不敢再往上看了。

关了灯的屋子像泼了一层黑漆。阿诚什么都看不见,什么都看不见心里反而踏实了。他默默的感受着明楼的呼吸,知道他也清醒着。

“大哥,你怪我吗?”明诚突然冒出来一句。

“那你呢?你怪我吗?”明楼回问过去。

沉重的黑夜里,两个人突兀的声音,打碎夜色,这是他们俩个第一次谈起来这件事。

阿诚不问了。心里头有一颗石头落了地,轻松一片,想就着明楼的呼吸和气味睡去。

明楼在黑暗中摸到阿诚的手,拉开上衣的拉链,把它塞进自己的怀里。阿诚摸到明楼温暖的胸腔,和温暖的胸腔中温和有力跳动着的心脏。

“大哥。尼斯的天气好吗?”阿诚往前靠近了一点。

“嗯,靠近海的地方非常美。等你毕业了,带你一起去。”明楼把声音放的很轻,也往前靠近了一点。

“伏龙芝太冷了。”阿诚皱皱鼻子,不着痕迹的又往前蹿了蹿,已经快要碰到明楼的下巴。

“是的。巴黎也不暖和。”明楼点点头,已经可以碰到阿诚的硬硬的头发。

“但是巴黎开花的时候很好看。”阿诚又往前拱了一下,稳稳当当的抵上了明楼的胸膛。

“是啊。对了,我今天伪装成通讯员的时候,听说有一个人每天都去那里问有没有他的信件?非常奇怪。”

“……真是奇怪的人呢。”阿诚沉默了一会儿,又答道,接着用头蹭了蹭明楼的胸口。

明楼无声的笑起来。


9.

第二天阿诚醒来的时候,雪已经停了。窗外的世界还是那么黑,即便晶莹如白雪也照不亮。

阿诚保持着蜷缩的姿态,床铺那边已经空无一人。

伏龙芝最大的一场雪已经下完。春天即将被提上日程,那时候巴黎的花就要开了。

阿诚在集合哨中飞快的奔出去,扫雪早操,上课训练。


10.

在天稍暖和的时候,学员们在操场上训练搏斗,阿诚表现勇猛。

通讯员骑着自行车赶来,在众学员众目睽睽之下,喊阿诚的名字。

“阿诚这有你的信!”

阿诚正在跟人过招,脱不开身,随口问了句“谁寄来的?”

“署名写着:你的伏龙芝下雪,淋湿了我的巴黎。”

阿诚瞬间脸红,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飞快的夺过信件。

心里头暗暗把明楼骂了个狗血淋头。


11.

至此,迷雾散尽。

黑夜纵然有,但没有光也不再害怕。



注:文中那句话,改编自一本书名《东京下雨,淋湿巴黎》。

然后,各位就凑合着看吧。掀桌,一点都没写出来我自己想要的那种感觉。😂😂

祝各位一切顺利。❤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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